我的二極道

　　高雄火車站，熙來獽往的人群。

　　我獨自坐在車站商店旁的圓桌，對沸沸揚揚的談話聲充耳不聞。

　　翻開手上的畫冊，裡面全是一個人的素描。

　　當我翻到其中一頁，抿著唇看著畫裡右下角我當時的落款。

　　二零零九，九月，八號──倪若詩。

　　畫中的他，輕鬆寫意。

※

　　一年前。

　　窗外浮雲飄飄，點綴蒼穹的一片湛藍。

　　仰望眼前的旖旎風光，我不禁微囅，愉悅地哼著隨身聽裡的旋律。

　　扣、扣……

　　有個東西撞上我們教室的後窗窗戶，我反射性地將頭轉向聲音的位置。

　　半晌，又是一次敲擊，一粒粉筆咚咚咚掉近我們教室內。

　　「進去了！進去了！」對面四樓的學長們疾呼，幾個人看似心虛的躲近他們的教室裡。

　　「正妹！剛剛那是三年十班李展祐丟的，去報告教官讓他死。」一個學長朝我們窗口大喊，然後急忙閃近他們的教室。

　　今天是成為屏中美術班一一九一員的第三天，和班上坐在附近的大半同學已經有個大致上的認識，我有強烈感覺大家在屏中的三年一定會相處的很融洽。

　　話說回來，對面的學長這兩天下課三不五時就丟東西過來我們班，除了方才那樣的粉筆不講，甚至還會有球綁上繩子丟過來呢。

　　總之，他們似乎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引起我們的注意，只是身為生澀無知的菜鳥新生，我們只是默默地不予以回應，深怕發生得罪學長那類的事情。

　　等著對面的學長們一哄而散時，坐在後排的我逕自按住衣領矮身拾起粉筆，挺起身子時我順勢往右邊四十五度仰角看去。

　　一個上衣穿著背心的學長一手撐著欄杆另一手拄著頭，輕鬆寫意地往我們這邊看著。

　　我倆的目光對上，他毫不避諱地望著，似乎連眼神都沒有遊移。

　　反而是我無所適從地別過頭，眼角餘光瞥到他還是身子一動也不動的面向這裡。

　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將手心的粉筆丟到垃圾桶，很不自然的走回我的座位。

※

　　日覆一日，粉筆之類的東西兀自滾近我們班地板，我們只好採取折衷的辦法。

　　即便天氣悶熱，我們將窗戶關上留下了一點小縫，這麼做之後，對面陽台不再聚集一群學長。

　　「若詩，要不要請那些學長們不要再丟粉筆過來了，我們這樣收拾殘局也不是辦法。」坐在我座位面前的宜羚側著身子轉頭向我提議，蹙著眉頭。

　　「不、好、吧……」我一字一字生硬地說，補述道：「要是我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，讓他們惱羞成怒，那麼以後飛過來的我想就不只是支粉筆了。」

　　「妳想太多了吧，」宜羚不以為然，伸出食指說：「聽我哥說，對面的十班是學校的整齊班，他們人應該都很好吧。」

　　「莊宜羚同學，」我也伸出食指搖了搖，舌頭發出噠噠聲：「妳要知道唷，他們進入整齊班是因為努力抑或聰明，又不是因為他們人品好。」

　　「呃……」宜羚無言以對，最後勉強擠出一句話：「說的也是。」

　　「對吧，不過話說回來，如果真的想作交涉的話，我是會投贊同的那票，畢竟僵持下去好像也不太好。」

　　「倪若詩，有學姊找妳！」站在門口的一位我還沒記住名字的男同學向我喊來。

　　我傾身，視線閃過櫃子，便看到二年級的可妍學姐。

　　她將頭探近我們教室，朝我招招手。

　　我起身，不疾不徐地走到可妍學姐身邊，向她揮了揮手打聲招呼，隨後問道：「學姐，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

　　「采欣今天生日，中午我們一群人要幫她慶生，若詩妳到時候也一起來吧。」可妍學姐推了推眼鏡，臉上一直有抹淺笑。

　　「沒問題，我今天本來就有帶她的卡片加上生日禮物。」我梳著肩上的髮尾，被可妍學姐的氣息所感染，不禁莞爾。

　　「嗯，那麼中午一下課我在三一九的教室門口旁等妳過來唷。」可妍學姐拍了一下我的左肩膀後，轉身離去。